九月, 西風吹拂著溫布利的草皮。一個小時以後, 這裏將會進行一場英格蘭與捷克的歐洲杯預選賽。這是這個賽季的第一個國家隊比賽周，2019年的夏季轉會窗剛剛關閉，直到冬季轉會窗來臨之際, 歐洲球員們在接下來這幾個月效力的俱樂部都不會改變。

盡管巴薩方面表達了反對意見，但英格蘭的頭號球星派崔克-安柏依然進入了新一期國家隊的大名單。英格蘭主帥索斯蓋特已經表示, 會考慮派崔克的身體情況, 謹慎安排出場時間，所有人都知道，他在最近兩周才開始恢覆訓練，還沒有參加過正式比賽。

在更衣室裏, 派崔克坐在板凳上更換球靴，不過他並不會首發登場。

凱爾-沃克跟哈利-凱恩還有羅斯-巴克利還有眾多隊友已經準備出去了。派崔克覺得這回見到羅斯, 他話比以往少了很多, 大概跟埃弗頓這個賽季的開局不順有關。沃克和凱恩言語之間一點兒也不隱藏對前俱樂部主帥，現埃弗頓主帥波切蒂諾的喜愛，派崔克想他們可能也是想讓羅斯放心，波切蒂諾並不是什麽無能之輩。

沃克回頭喊了派崔克一聲, “派特，你來嗎？”

派崔克昂了昂下巴, “你們先走吧，凱爾, 我還需要一會兒, 很快就來。”

沃克笑著咂了聲嘴, 跟羅斯和凱恩一群隊友們一起先出去了。

喻子翔邊走邊提了提褲子，慢悠悠地從淋浴間出來。他一看更衣室裏人都空了，誇張地跟派崔克調侃道：“我他媽在裏面待了多久？一晚上嗎？”

派崔克綁好鞋帶，站了起來，嚴肅道：“你可能需要檢查下前列腺，夥計。”

“去你媽的！”喻子翔推了哥們一把，搭著他的肩膀往外走。

派崔克也笑了起來。

“說真的，我真驚訝你跟凱爾現在關系還挺不錯的。”喻子翔突然道。

“嫉妒了？”

“Oh fuck off Pat！我說真的，你跟他以前不是還因為克裏斯汀差點打起來嗎？”

“那都什麽時候的事了。”派崔克咧著嘴，回想了下那次跟凱爾-沃克的沖突，依舊覺得啼笑皆非。

不過有件事喻子翔不知道，他跟緹娜的疑似戀情曝光過後，有一次沃克提到了當初那件事。他說：“瞧哥們兒，我那時候也沒說錯，她的確把你給睡了嘛！噢拜托別那麽緊張，你在我們心裏可是英雄，派崔克-安柏，第一個睡了主教練的球員。”

派崔克也沒生氣，只是事情的確像當初周圍的人預料的那樣，帶給緹娜的更多的是質疑和批判，而他成為了“英雄”。像沃克這麽想的人不是少數，英格蘭隊裏的其他人、巴薩隊裏的很多隊友可能都這麽想過，沃克不過是說出來了。

很多時候派崔克會問自己，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在俱樂部和國家隊都扮演著重要角色，如果不是緹娜已經拿到了英超冠軍並且暫時不在任何俱樂部任職，人們是否會發出更難聽的聲音？

如果現在他們依舊在一起，是否還是會因為這些公眾壓力而分開？

他可以去猜測答案，但他們無法確認任何東西。

他只是很確定，自己並不為當初那個決定後悔。

爸爸說，他們實際上太過依賴彼此，分開對彼此未必是壞事；如果是註定的，那就是註定的，如果不是註定的，那就是命。他相信傑克-安柏說的話。後來，緹娜的爸爸也跟他說了類似的話。阿萊克斯說，兩個人是在一起還是分開，是雙向選擇，不是單向的。

當初他選擇離開緹娜，緹娜其實也選擇離開了他。以後的故事，如果還有故事的話，仍然會是雙向選擇。

他不怪凱爾-沃克，當你做出不尋常的一些選擇，你就需要承擔這個選擇帶來的後果，好的或者壞的。

派崔克跟凱爾-沃克說的是：“我那時又沒否認這個，但你不可以那麽說我最親近的人，同樣的，我會對你的女性家屬，你的母親或者妻子給予該有的尊重。”

沃克一定沒想到緹娜對他而言有那麽重要，不過因為他申明了重點，此後跟沃克的相處反倒更加融洽了。

派崔克跟喻子翔一起走出了球員通道，已經進場的英格蘭球迷們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。

喻子翔自然知道這歡呼聲多半是給身邊這位超級球星的。

“這個——我倒是真的有點嫉妒。”

派崔克拍了下子翔的腦袋，“蠢蛋，所以你才加盟皇馬嗎？準備在國家德比時幹掉我？噢，我可不那麽認為，夥計，哈靈頓的草皮應該能幫助你記起你被我幹掉多少次。”

“我比以前厲害了！”喻子翔道。

他們慢跑起來。

“你應該擔心你的西班牙語……”

“Vete a la mierda（Fuck you， man）！我是我父親的兒子，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？我學習能力必須超強，從小每科都得拿A。西班牙語我本來就學過一點兒，後來在QPR跟萊昂也學了不少，現在完全沒問題。我們今年可是來了不少好球員，年輕天才，包括我……”

“好的，年輕天才，包括你……”派崔克笑著瞥了一眼喻子翔，加速跑到了英格蘭隊友的熱身區。

“該死，派特！！”

助教在帶熱身，他和喻子翔加入了進去。

熱完身，回去的時候，喻子翔意猶未盡，繼續之前的話題，“派特，你知不知道我們隊裏來了個十六歲的法國小子……”

“被稱作新齊達內和新普拉蒂尼那個？我為這位新齊達內感到遺憾，你們剛送走了原裝的那個。”

“派特，派特，你能不能不要像個火藥桶一樣打斷我……那個小孩兒叫皮埃爾-榮凱（Pierre Jonquet），他說他見過你，而且很崇拜你。”

“噢，是嗎？”派崔克頭也不擡。

“那個小孩兒說他在三年前的法國歐洲杯上見過你，當時他是你的球童，跟你還說了話，而且你還為他簽了名……”（見Chapter 52）

各種記憶、信息、畫面，瞬間席卷了派崔克的大腦。

皮埃爾。沒錯，這個名字確實在記憶中。而且，確實是在2016年法國歐洲杯的賽場上。那是個矮小的球童，黑色微卷的頭發，他要求自己簽名，並且說“安柏先生，你很棒”，還說自己未來也要踢上歐洲杯。

皮埃爾-榮凱，那個小孩子，居然成為了皇馬今夏引進的“新齊達內”？

而正是那場比賽，在裏爾的皮埃爾-莫魯瓦球場，最終英格蘭被葡萄牙絕殺淘汰出局，而在那之後不到七個小時——那個寒冷的倫敦夏日清晨……

三年過去了。

喻子翔還在等著派崔克的反應。

派崔克歪過頭來，臉上的笑容有些奇怪，他喃喃道，“噢是他？是他啊。真沒想到，子翔，真沒想到。”

“是啊，派特，只有三年，他現在十六歲，很快十七，比我們在英冠上場的時候還小呢。”

他們走著，進了球員通道。

溫布利已經漸漸坐滿，比賽即將開始。

****

比賽進行得比較順利，英格蘭3:0贏下了捷克。

除了……

派崔克-安柏在第80分鐘替補登場，之後，出現重大意外。

在派崔克嘗試盤帶過人時，他的右腳又扭了一下，英格蘭頭號球星痛苦倒地。

隨後，他被攙扶下場。所有人都看到了這個鏡頭，在具體檢查結果出來之前，大家就可以基本確認：派崔克-安柏的腳踝傷勢覆發了。

賽後，派崔克在隨行人員護送下，從倫敦直接返回巴塞羅那，他將在巴塞羅那接受進一步治療。

史蒂夫的電話直接打到了這班飛機上，急切地詢問情況。派崔克隨便敷衍了幾句，就掛了電話。

並無睡意。

痛感似乎消退了，但有了前幾次受傷的經驗，派崔克知道明天早晨會更痛。

他拿出手機，接入無線網，在Google上搜索“Pierre Jonquet”。很快他看到了這個孩子現在的模樣，以及一篇專訪。

那篇專訪碰巧是昨天的。裏面也提到了關於派崔克的這段歐洲杯故事——

“雖然我加盟了皇馬，不過我必須得說，我最喜歡的球員是派崔克-安柏，在三年前……”

派崔克笑著看完了那篇專訪，然後給心愛的姑娘發了封郵件：

【三年前，在法國，我牽著榮凱走上草皮，現在，這個小孩兒被尼古拉斯帶去了馬德裏。緹娜，你說這是命運，還是巧合？或者我們都同意karma is a bitch. 順便說一句，我的腳傷沒事，雖然你可能根本不關心，哈哈。對了，你最近破產了嗎？經常在電視上看到你。當然，這是好事。】

他發完信息，把手機扔到了一邊。這一段飛行有些顛簸，他漸漸困了。其實他的心情並不好，這一年，他總是在受傷，而傷病是運動員的災難。

他快睡著時，手機叮了一聲。他恍恍惚惚拿起來看了一眼，是她回了郵件。他連忙坐直，點開：

【我不喜歡你對待傷病的態度，這不是個玩笑，我剛才跟愛麗絲通過電話，她不方便詢問你的情況，但她會給你介紹一個她的朋友，如果巴薩那邊同意，她的這個朋友很願意參與你的治療和覆健。所以，到家以後跟愛麗絲聯系一下，好嗎？無論如何，讓我知道情況。派特，我了解你，如果你不能自由地踢球，那會像殺了你一樣，雖然你這個蠢蛋到時依舊會笑著跟我說“It’s all cool mate”，但作為你的best mate，我有責任提醒你，比賽裏很多冒險的嘗試是不必要的。我看過榮凱的比賽錄像，我喜歡這個小孩兒，還有，我沒有破產，以及，Lil Wayne有點過時了吧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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